节十二 断局

不像在表功，难道中途出了纰漏不成？随即他就听到事情始末。

    原来去办事的人买通林家族人，将林夫人诱出家族聚居地，关在城郊一处偏僻院，等待浮空艇前来接应。林夫人当时怀抱幼儿，死也不肯松手，他们见她才三、四级原力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，就给她打了原力抑制剂，又用铁镣将她左手铐在房柱上，就去各自休息。

    谁料第二天一早发现林夫人已经脱逃，现场血迹淋漓的镣铐中留下一只断手，竟不知这个失去原力的女子是如何硬生生弄断自己被铐住的左腕，也不知她又是如何拖着重伤的身体，抱着幼儿悄无声息逃出院。

    临江王垂下眼睫，彻底遮蔽了眼底的所有情绪，他斜斜坐着，一手支头，另一手轻叩桌面。

    王元昊见临江王一言不发，更加慌乱，急急道：“那头已将办事不力的家伙全处理掉了，况且就林家现在的情况，哪有能力查究，此事绝不会有遗患。”

    临江王晾了他一会儿，才淡淡问：“这事是那边头办的？王相本人知道吗？”

    王元昊神色有茫然，这个问题他还真答不上来。

    临江王于是不再多，挥退王元昊。他独自坐了很久，从笔架上拿下一支旧毛笔把玩，手指缓缓抚摩笔杆上的篆字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才自言自语道：“那些蠢货就会画蛇添足，而那个乡下女人，呵，林侯，你看人就从来没有错过吗？”

    林熙棠很早就定了亲事，那时他家世不显，本人尚未崭露头角，聘的是同郡一名乡男之女。他岳父的实际封衔已算士族之列，只不过所在家族还是世家而已。

    当林熙棠进入天启军校，一飞冲天，步步走到今天地位，人们都以为他会另结有力姻亲，最多念及旧情将那乡下女子纳为妾室，最终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，林熙棠还是履了那场婚约。

    林夫人很少出现在社交场合，帝国贵族们看这位出身低微侯夫人的目光，充满好奇趣味，却很少敬意。她容貌只是清秀，天赋平平，地处偏远的郡又资源缺乏，原力不过三、四级，无论哪一方面都与林熙棠毫不匹配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轻视她，那些去掳劫的人也不例外，一个柔弱如斯的女子，变成普通人的身体，怀抱不满周岁的幼儿，又能做出什么来呢？

    然而断腕脱身，这该需要多大的勇烈。

    她这次脱逃并不如王元昊所全无影响，或许林家无力追究，或许帝党忙于自保，或许海密也腾不出手去追索幕后之人，但是栽赃林熙棠的精巧连环终究断了一个缺口。

    暮色缓缓爬上窗棂，漫过地板，沿着书桌桌腿向上，临江王将旧笔心地放回原处，敲了敲一个青铜质地镶嵌原晶的铃，叫人进来。

    “我要这段时间关于王相的所有情报，另外看着王典仪，他若和王家接触，无论巨细都来报我，侧妃那边也不例外。”

    临江王口气平淡，听命的人却是一凛，把头埋得更低些。

    书房里又只剩下临江王一个人，他没有燃原力灯，就这样静静待在黑暗里，一双眼眸深邃到了极处，泛出淡淡蓝意。

    “第九天。”他喃喃，嗓音带着无法言的韵律，仿佛古老祭司的吟唱。

    世界，第九城。

    一座雄关从林熙棠眼前崛起，野风冲刷着城墙，斑驳石缝间，青苔蒙上岁月的灰色。

    这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太平盛世，市井百态，前方一队一队铁骑从高大城门下驰出，旌旗遮蔽了天光，赤色铠甲如川流蜿蜒向大地。

    不知道这世界的第九座城市本就战意烈烈，还是林熙棠笃定在此和那血公爵一战的心境，造就了面前景象。

    林熙棠垂头静立，仿佛可以就此站到世界尽头。

    毫无预兆地，他感到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，身体实际上没有纹丝移动，这一记就像直接推中灵魂，随时会脱体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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